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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料來源:http//www.sina.com.cn 2008012103:12黃亞明 
原載於京華時報


  好的歷史小說,系作者的血肉鍛就,攜了史才史識在情感的機場軟著陸;冰冷的歷史要復活,須得有新文本、新史觀、新視角。曹昇的歷史小說《流血的仕途:李斯與秦帝國(終結卷)》(中信出版社2008年1月第一版),正是有益的嘗試。  對於秦帝國的政治牛人李斯,世人毀譽參半。我關注過《流血的仕途》第一部,字裡行間佈滿「權力」二字,你方唱罷我登場,城頭變幻大王旗。我不大喜歡讀續集或二三之類,這就像男人初戀,純情得很,越往後越不靠譜。女人要嫩,文章要老。曹昇的終結卷居然算老與嫩的聯體,我詫異。較之第一部,它生動、成熟,也老辣了許多。老與嫩是文章的兩面,嫩者,鮮活、活力也;老者,經驗、學識也。
  它的嫩,在於文本探索。除了傳統歷史小說的「好看耐讀」外,小說中還加入了大量現代元素,常常斜插一槍。比如李斯正經歷某種考驗,或與某人拉呱,之乎者也的,忽然英語,忽然拉普拉斯、《尤利西斯》,忽然西方婚誓、尼克森水門事件、摩西平安逃出埃及乃至陸游、唐婉的驚鴻照影來;又拉扯時空,搞出李斯與曹昇的對話,在當下語境中的言行,等等。看似雜亂,實乃在波詭風搖、大開大合的政治鬥爭中讓讀者喘氣、松筋骨,猶如噩夢一夜,得用雲頭花朵洗眼。另一面,上述雜貨和內容縷縷相牽,調皮中顯出莊重,嚴肅裡蘊了活潑,於是曹昇抖出了漂亮的盒子———但是,它還能收放自如,幹濕有度,不至於喧賓奪主。
  它的老表現在兩點。首先在心理上,李斯的喜、怒、悲、哀、懼、情、欲,有諸多描摹,繪聲繪色。古人雖遠,然人性未遠;世界雖變,然人心難變。所謂一切歷史是當代史。以今人之心度古人之意,小說家不妨為之。年輕曹昇的拿捏,注重結合時、事、境,透露人性深處之惡與善,之複雜、之不可辨析,均汪洋恣肆,一川到海。雖有「過」之嫌疑,卻是小疵了。
  其次,曹昇的史識史才有不同流俗之處。僅舉一例,對史有定論的「焚書坑儒」,曹昇借助史料條分縷析之後指出,「在附和過往那些罵聲之前,我們有必要詳細瞭解有關焚書的種種細節和實際後果。誇人要誇到癢處,罵人則要罵到痛處」。他認為,當時帝國所有的書籍,在政府中都留有完整備份,焚書的最大真凶應該是火燒咸陽的項羽;而且,相較秦人原始的火燒,清朝大興文字獄,倒楣的不僅是書,更包括著書者和藏書者,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焚書。至於「坑儒」,實際上被活埋的四百六十餘人,乃是候星氣、煉丹藥的術士,並非儒生;「坑術士」之所以演變成「坑儒」,是因為儒者的後代掌握了主流話語權。從理智上,也許懷疑坑儒是否確有,但從利益和感情上,卻寧願相信坑儒為必有。
  一枕黃粱,醒來灶炊冰冷。在傳奇與悲哀之間徘徊,這就是李斯的一生。最終,你不得不把《流血的仕途》看成一個極具現代性的歷史故事。倘若你不死心,還能在曹昇的歷史殘片中尋找到權謀的蛛絲馬跡,接受政治烈焰的鍛造,但我想,這已非作者的本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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