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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調教成神系列昊天紀馭魂師》內容試閱


1章 天生廢柴

 

 

    陸青陽在小院外徘徊了許久,直到屋內傳來他爹的一聲暴喝,才硬著頭皮走進院內。

怎麼忘了呢?以父親的修為,察覺他出現在院外,是理所當然的事。

「爹,孩兒來給您請安了。」陸青陽推開房門,規規矩矩地跪下請安。話畢沒敢站起來,直挺挺地跪在那裡,眼觀鼻、鼻觀心,一動都不敢動。

陸鈞天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這個兒子,怎麼看怎麼覺得可惜,半晌之後才歎氣道:「青陽,你今年多大了?」

「回爹爹,孩兒今年九歲了。」陸青陽背後沁出一層細汗,心知父親喊他來,絕對沒有好事,言語間更是小心。

「那你煉氣達到幾層了?」陸鈞天雙目射出一道寒光,把兒子的表情一分不差地收入眼中。

陸青陽的臉頓時埋得更低了,許久才小聲回道:「孩兒現在仍是……煉氣一層……」

陸鈞天差點捏碎手裡的茶杯,不甘的目光在陸青陽身上來回掃射許久,確認這孩子沒膽騙他,登時面如死灰,揮揮手道:「你下去吧,記得回去用功煉氣。」

陸青陽點頭應是,倒退著出了廳堂,小心翼翼地合上門扉。

陸鈞天閉著眼睛,聽著那跌跌撞撞的腳步慢慢走遠,歎道:「青鳴,你覺得青陽還有希望嗎?」

隨著問話,一名年僅十三四歲的少年從屏風後轉了出來。此人一身白衣,小小年紀便有了清雋風雅之相,眉目和陸青陽頗有幾分相似。只是那副少年得志的氣質,與陸青陽處處謹慎、低人一等的神態截然不同。

他皺了皺眉,明白父親指的是什麼。

陸家乃是盤踞一方的修仙世家,雖然比不上那些規模龐大、聲名遠播的修仙門派,也有著嚴謹的族規。陸家的子弟,若是十歲之前不能晉入煉氣三層,就會被轉為外門子弟,開始學習文字功課,以後進入家族的店鋪工作,終生不能接觸內門功夫,碌碌而終。畢竟對於沒有修仙慧根的人來說,留在內門,無異於一種煎熬。

這項族規非常嚴格,縱使陸鈞天是這一代的族長,也沒有權利為自己的兒子謀私。

陸鈞天以手指摩挲著上好的白瓷杯薄壁,食不知味地品了一口涼透的清茶,歎道:「青陽以前分明是人人稱羨的仙根慧體,若不是四年前……若不是四年前……」說到這兒,再說不下去了。

四年前,陸家堡遭黑衣刺客夜襲,來者的目標不是藏書閣,也不是寶庫,而是陸青陽。

誰都知道,仙根慧體橫空出世,陸家未來的勢力必將如日中天。來人擺明了是要趁這輪紅日未成氣候,一舉掐滅。

若不是當時陸鈞天的妻子捨命回護,陸青陽此時哪有命在?

聞言,陸青鳴眼中掠過一絲憤怒。陸青陽當年只有五歲,記憶想必不深。作為長子的他,那年則有九歲了,親眼看到母親在父親的臂彎裡斷氣,弟弟身受重傷,這幅畫面,成了無法磨滅的夢魘。

他咬著牙發誓道:「爹,雖然還不知道是誰殺了娘親、害了青陽,但我發誓,一定會報這個仇!」

陸鈞天欣慰地點了點頭。陸青鳴前日晉升煉氣五層,算得上家族幾百年以來最耀眼的天才。四年前的那起事件,顯然深深地刺激了他。

不過,實話說,陸鈞天沒有多在意大兒子說的話。那夜來襲的刺客修為不凡,至少是先天宗者的級別。陸家道行最高的也就是兩名煉氣十層的長老,連一個突破先天境界、晉入築基階段的宗者都沒有,這仇沒法子報。

陸鈞天心涼如水,為妻子報仇的念想,早在四年前就壓下了。

「爹,你放心,就算青陽以後當了外門子弟,有我照顧,仍可保一世無憂。」陸青鳴不清楚父親心中的打算,慢慢地緩和了臉色。儘管為自己的小弟可惜,可這已是最好的辦法了。

小弟的經脈被刺客所傷,仙根慧體毀於一旦,就如絕了煉氣的機緣,從此停留在煉氣一層,再也無法前進,還不如做一世閒散子弟為好。

陸鈞天自然知道這是無可奈何,但他就是不甘心。幾千萬個人裡才能出一個仙根慧體,怎會落得這等結果?

抱著一絲希望,他一次次地叫陸青陽前來詢問,可歎每次得到的,都是令他無比失望的回答。

「罷了,以後我也不逼他了。」陸鈞天搖頭歎息,徹底放棄。

  

陸青陽並不知曉父親和大哥正在為他擔憂,輕車熟路地在陸家主宅裡繞了幾個圈,避過人多的地方,往他獨居的小院走去。

不是他願意繞遠路,而是在主宅裡,他這個煉氣一層的人,實在是過於扎眼了。哪怕今年五歲剛剛開始學煉氣的小堂弟,都已晉入了煉氣二層。

他是公認的廢柴,所有人取笑的對象。

長年累月下來,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,任憑旁人如何取笑,從不回嘴。

幹嘛要回嘴呢?他們並沒有說錯。

他確實是廢柴。

返回獨居的小院落,陸青陽把房門關好。陸家雖然是大家族,但十分注重培養子弟的能力與品行,除了一日三餐定時有僕役送飯,其他時間無人服侍在側。

陸青陽很喜歡這一點,恨不得每天都不要與接觸人得好,這樣就不會有人時刻在旁邊提醒,自己究竟有多麼的廢柴。

看著空蕩蕩的房間,陸青陽發了一會兒呆,便坐到床邊的蒲團上,盤膝煉氣。

事實上,在陸家,再沒有比他更努力的人了。一天十二個時辰,除了吃飯睡覺,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煉氣上。他真的不明白,明明付出了這麼多努力,為何仍然停留在煉氣一層的尷尬境界?

 

天色逐漸變暗了,陸青陽收氣起身,毫不意外地發現體內的真氣仍然是空空蕩蕩。

他習以為常,拉開院門,拿回僕役放在門外的吃食。

食物有些冰冷了,他也不在意,幾口解決了晚飯,卻沒有再急著煉氣,而是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,仔仔細細地放在手中端詳。

如果被旁人看到,肯定又會冷嘲熱諷一陣了。因為陸青陽手裡這把匕首,外表毫不起眼,鞘上銹跡斑斑,扔到大街上都不會有人撿,卻被他視為珍寶。

這樣形容似乎不大對,與其說是視如珍寶,不如說是極為看重。這把匕首,正是四年前那黑衣人殺害他娘親時,他在慌亂掙扎間,從對方腰際抓過來的。匕首柄的末梢,刻有一個「林」字。

作為先天宗者,不會無故別一塊廢鐵在腰間。他不懂這把匕首有何用途,但心知這是尋得殺害娘親兇手的唯一線索。

大家都以為年幼的他沒有留下太多記憶,實則不然。他至今仍記得,那夜娘親是如何不顧一切地擋在他身前;至今仍記得,爹在聽說對方是先天宗者時,滿臉的震驚與頹然。

他沒有把這把匕首交給爹。

爹放棄了報仇,可他沒有。

雖然他只有煉氣一層。

陸青陽反覆地翻轉著手中的匕首。為娘親報仇!這是這些年來,多少個日夜,不斷自我激勵的唯一動機。

可是,為什麼就只有煉氣一層?

激動之下,不受控制的少許真氣於體內亂竄,注入了他手中的匕首。瞬間,篆體的「林」字閃爍了一下,就如一顆寶石。

屋內很黑,沒有點燈,陸青陽見狀,不禁呆愣當場。

「林」字一亮之後就暗了下去,恢復原本的模樣。

陸青陽下意識地又往匕首中注入真氣,並且小心翼翼地盯住匕首,見「林」字慢慢地又浮出螢火蟲一般的綠色亮光,不由得喜出望外。

這玩意兒果然不是凡鐵!

陸青陽雖只有煉氣一層的修為,也聽長老講過一些修仙典故,只有上品的法器能夠被注入真氣認主,中品或者下品的法器均不能如此。

他先盯著泛出瑩瑩綠光的「林」字,又仔細地觀察匕首整體,除了那個字亮起來,再無其他變化。

他體內的真氣實在是少得可憐,畢竟經脈受過嚴重損傷,雖說生活無礙,煉氣卻是強人所難了。陸青陽並不想讓「林」字的光亮暗下去,無奈就這麼一小會兒工夫,真氣已然用盡,只能無奈地停下來,大口大口地喘氣。

全身幾乎脫力,可他沒有放下匕首,仍舊緊緊地握在手裡。

藏著這把匕首已有許多年了,它的每一處細節都被他看得分毫不差,每次每次觸到這塊冰冷的金屬,都為自身無力回天的命運暗恨不已。今次好不容易有了些許變化,自不肯就此甘休。

歇了片刻,見「林」字轉為黯淡,他又不要命地把真氣往匕首裡灌輸。

要知道,真氣最講究循環往復。屢次這樣耗盡修為,會對經脈產生負荷,即便是先天宗者也消耗不起。

陸青陽不懂這個道理,只管固執地灌輸。他身體內的真氣本就少得可憐,但就算是擰乾的毛巾,再使力還是可能擠出一丁點水分來。果然,當著他的強力驅使,竟從經脈中擠出了一點點真元。

陸青陽不明白真氣與真元的區別,只知自己費盡心力後,匕首上的「林」字光芒又亮了少許,已經及得上夜晚天空中的星芒了。

幾乎同時,屋內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。

「快鬆手!」

陸青陽沒有多想,條件反射地照著對方的話去做。噹啷!匕首掉落在地,發出清脆聲響,餘音不絕於耳。

回過神來,驚魂未定地四下張望,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。屋裡空蕩蕩的,只有他一個人,傢俱的陰影在地上拖得老長,樹影投射於窗紙表面,隨著風搖擺不定。面前的匕首橫躺在地,那個「林」字仍然閃爍不定,更增添了一絲詭異的氣氛。

「誰?」陸青陽驚疑不定地問。說到底他只是個九歲的孩童,生長於修仙世家,但從沒見過真正的鬼怪。

「讓你鬆手就鬆手?摔在地上很痛的啊!」這次更清楚了,聽得出來,是一個年輕男子在說話。

又環視四周一圈,他猛地有所醒悟,駭然地往匕首看去。
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陸青陽嚇得結結巴巴,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。他曾聽說,一些上品法器會以人類的精魂煉成,無一不是極品中的極品,難不成這把匕首就是……

匕首上的「林」字迅速閃爍,陸青陽發誓,倘若這玩意兒能自由行動,肯定會脫鞘而出,向他刺來。

鎮定了一下心神,他輕手輕腳地把匕首捧了起來。這若真是以精魂煉成的上品法器,他根本連碰的資格都沒有,更別說擁有了。

心中驀地湧出一個念頭:如果自己能驅使這個上品法器,令它認主,娘親的仇是不是就能報了?

他恭恭敬敬地將匕首放上桌,低頭等待對方的下一步指示。哪想乖乖地等了片刻,卻連一點聲音都沒有。大著膽子抬頭一看,那個「林」字已徹底黯淡下去。

接下來,無論他再如何地輸入真氣,即使還能喚起一絲一毫亮光,那道男聲卻再不曾響起。

 

一整夜,陸青陽就這麼研究著這把匕首,直到東方天空泛白。他不覺得累,還想繼續研究下去,奈何今日是月初,依照慣例,所有陸家子弟都要去大堂參加早會。他不敢怠慢,於是匆匆洗漱,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,把匕首別在腰間,往大堂疾奔而去。

陸家子弟十歲以後,根據煉氣的程度,分為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。內門主修煉氣,是陸家的骨幹菁英。外門則負責掌管家族旗下商鋪的生意,除了月初的早會,沒有其他事情,不許擅入主宅。一旦被判為外門弟子,就相當於遠離了陸家核心。

儘管如此,外門子弟的後代同樣擁有競爭進入內門的機會。所有陸家子弟在五歲之後,無論是男是女,也不分父親隸屬於內門或外門,均要送到主宅之內,每人分一個院落獨居,開始修行煉氣,直至十歲見分曉。

所以說,陸家主宅內其實暗潮湧動,就算是離群索居的陸青陽,也知道這裡頭的是非很多。

他低著頭,刻意沿著牆邊走路,尋得自己平日裡所坐的席位,默默地坐了下來。在內門弟子的幾桌中,他是坐在最末席的。因為內門弟子的座位,是按照修為高低來排。

煉氣一層乃是最基礎的入門功法,只要會引氣、養氣,便可以煉氣。在丹田中儲存一點點真氣,便可望突破煉氣一層。正常來說,修習陸家基礎功法的孩子,晉入煉氣二層只需要一年不到的時間,最愚笨的孩子花上兩年多,也能有所突破。他足足習了四年都無進展,也不怪其他人稱他為廢柴。

相比之下,從煉氣二層再往上升就比較困難了。修習煉氣二層時,需要依據天賦挑選一門或數門功法搭配,修習有成,方可達到煉氣三層。十歲之前晉入煉氣三層者,屈指可數。

陸青陽心中早就絕了留在主宅的希望,光在最簡單的煉氣一層就消耗了四年之久,這樣的人根本沒有繼續修煉的資格。

坐在末位,陸青陽不像其他人那樣竊竊私語或者左顧右盼,而是老老實實地眼觀鼻、鼻觀心,盯著面前空空的飯碗。即使不四處張望,也曉得別人看他的眼神是什麼樣的,或輕視、或鄙夷、或同情、或可惜……

那樣的眼神,這四年裡領受過太多次,心都冷硬了起來。

年僅九歲的他,已然嘗遍了人情冷暖。對於五歲前的種種,即便記憶不多,也知道自己曾受到眾星拱月般的寵愛。娘親死後的自己,則如一顆隕落的流星,從天上掉到了地下。

若是娘親今日還健在,肯定不會在乎他能不能煉氣、是不是廢柴,會繼續無條件地疼愛他吧!

回想著娘親的音容笑貌,陸青陽下意識地握緊腰間那把神秘匕首,卻覺得手心一燙。心中一驚,急忙想將它拿起來細瞧,大堂裡偏偏靜了下來,他只得把手縮回去。

陸家這一代的族長、他的親爹陸鈞天,出來了。


2章 家族早會

  

    陸家族長陸鈞天有八個弟妹,加上他,總共九人。

這九人中,只有三人在十歲時達到煉氣三層,成為內門子弟,其餘六人均分配到外門打理陸家商鋪。成為內門子弟的三兄妹中,四妹在十七歲那年遠嫁琅琊殷家,所以現今做主的只有兩人。再加上陸家旁系的三人,這一代陸家內門的核心人物,僅僅五人。

相比之下,外門弟子的陣容相當龐大。已經嫁人沒資格再入陸家的女子不算,外門席位是內門的五倍以上。

至於陸家上一代的長老,多已閉門隱居,不問俗事。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都在藏書閣或者寶庫附近研習閉關,一方面繼續守護陸家重要資源,另一方面專心修煉仙道,爭取有朝一日晉級先天宗者。

長老不參與每月月初的早會,與會者之中,輩分最高的就是陸青陽的父親陸鈞天了。身為這一代的族長,在早會上他需要做的事情其實不多,主要就是聽取外門弟子報告經營情況,表彰一下有進步的內門弟子,並踢去沒資格繼續留在內門的弟子。

外門商鋪的具體經營策略,不是族長需要操心的事。

這個月沒有人突破修為。陸青陽聽他的父親念出一個名字,然後一名十歲的少年戰戰兢兢地站起身,頹然走出內門席位,朝外廳外門弟子的席位走去。外門弟子早有人迎了上來,估計是他的兄長,低聲安慰了幾句,少年的肩頭抽搐起來,遠遠地傳來啜泣聲。

看到此幕,內門弟子儘管臉上沒變化,內心都是暗暗自危。若是不努力,十歲那年等待他們的,就是同樣的畫面。

時間在一點點地逼近,距離自己的十歲生日,剩下不到一年了……

陸青陽悄悄地握緊腰間的匕首。

他的大哥陸青鳴就坐在首席,但他真不想把希望寄託在大哥身上。娘親是為了保護他才死的,殺母之仇理應由他來報。

沒有人注意到,桌下的陰暗處,陸青陽手中的匕首閃出一陣光芒。

 

早會的時間很短,陸鈞天那席散去之後,內門弟子也開始陸續散去。當中有不少跑去和坐在外廳的外門弟子聊天,尋找自己的父親、兄弟姐妹,或者交好的親戚朋友,一時間,大堂熱鬧非凡。

外門弟子除了月初的這一天,皆不允許進入陸家主宅,今日的相會可謂彌足珍貴。幸好陸家森嚴的族規也特別開了恩,這一日,外門弟子可以在主宅內逗留至天黑。

陸家上下所有人翹首以盼的一天,陸青陽卻覺得分外難熬。見左右無人注意,便想趕緊溜走。不料才離開座位,走了幾步,便有一個人閃到面前來。

來人只有十一二歲年紀,長相與陸青陽有三分相似,但體格健壯高大,足足比他高出一個頭。

陸青陽心中發澀,面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,淡淡地喚道:「二哥。」

來人名叫陸青烈,雙手環胸,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陸青陽,嘴裡哼道:「居然還是煉氣一層,娘當初真不該救你這個廢物!」

陸青陽握緊雙拳,想要辯白,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他有兩個哥哥,大哥陸青鳴是陸家年輕一代的佼佼者,二哥便是比他大了兩歲多的陸青烈,由於不具備修仙的慧根,未能於十歲突破煉氣二層,在一年前被派到了外門學習。

陸青陽心中有數,對於娘的慘死,爹和大哥必然都有怨懟,但從不曾當他的面說過什麼。二哥就不同了,總是毫不在乎地以此冷潮熱諷。被派去外門之前,甚至天天帶人找他麻煩,就是看準了他無力還手。

「小弟,過來讓二哥瞧瞧,這一個月裡,你又長進了多少?」

看小弟低頭不語,陸青烈笑得越發肆意,向左右打了個眼色,立刻有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外門弟子上前,一左一右地夾住了陸青陽的胳膊,出了大堂,往偏僻的地方去。

陸青烈雖說修為不高,終究是陸家族長之子,隱隱還有人傳言他是故意不晉入煉氣三層,好接管外門生意。所以在外門過得是風生水起,有大把大把的小嘍囉供他驅使。

陸青陽沒有掙扎,他知道就算高聲呼喊也沒有用,越是反抗,待會兒就越是難過。

不過是皮肉之苦罷了,以前天天都得受,如今只是一個月挨一次,倒也便宜他了。

父親和大哥從未責怪他,但對上他們遺憾的目光,有時候倒是比二哥的拳頭更讓人難受。

很快,陸青陽就被推搡到一處僻靜之所,接著便是一陣拳打腳踢。陸青烈的手下們都做慣了這種事情,下手看起來狠辣,但也顧忌著這小子是族長之子,更多的時候只是做做樣子而已,不敢太過分。

陸青陽挨打的次數多了,早學會了避開要害,然後只管蹲在那裡裝死,連一點聲音都不出,讓人看著就憋氣。

陸青烈不解氣,心知跟著他的這些小子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單純傻氣了,年紀越大,考慮的事情就越多,於是擼起袖子冷哼道:「退下!」

陸青陽沒聽清楚二哥說的話,見眾人的拳腳都離開,還以為今天就到此為止了,扶著牆,搖搖晃晃地站起來。昨夜研究匕首,弄得一晚沒睡,方才又沒吃什麼,起身之後,便覺一陣頭昏眼花。還未看清楚周圍的情況,一拳已帶著風聲轟向他的肚子。

陸青烈未能突破煉氣二層,然而體格健壯,等閒同齡人都打不過他。這一拳又是含怒而出,陸青陽只感到腹上劇痛,整個人向後跌去,坐倒在地,雙手都被沙石劃破,同時還聽匡噹一聲脆響。

陸青烈咦了一聲,「呦!小弟,你從哪裡撿來的這破爛匕首啊?」說著甩了甩生疼的手,看著地上那把生銹的匕首。

陸青陽忍著痛,迅速於腰間一摸,果然摸了個空,一扭頭,便見陸青烈朝匕首走去,打算彎腰撿起。他一時情急,竟然手腳並用,直接爬了過去,趕在二哥之先,牢牢地把匕首搶在手中,抱進懷裡。

陸青烈挑了挑眉,意外地打量著陸青陽,見他那副活像是拿到了絕世奇珍一般珍而重之的態度,內心大為好奇。

「小弟,這麼好的東西,你不能一人獨吞嘛!來,給二哥我瞧瞧。」陸青烈笑了笑,朝他伸出手。

陸青陽的身子僵了僵,堅定地搖頭。

陸青烈並未因此暴怒,只覺得小弟的表現太過反常,對他手中的匕首更是好奇。見陸青陽執拗不肯給,當下不再廢話,大步上前,半蹲下身,二話不說就動手去搶。

伸出手的剎那,陸青陽猛地抬起頭。四目相對,陸青烈一下子呆愣當場。

面前那雙眼眸,不似平日裡的唯唯諾諾、黯淡無光,反而充滿了令人驚豔的閃爍星芒。

一個人的氣質,怎麼可能於瞬息間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?

「小……小弟?」陸青烈的手頓在半空中,聲音帶著不確定。

「陸青陽」施施然地起身,從未挺直過的身體猶如一桿長槍,筆直地站在那裡。個頭雖小,卻透出令人膽寒的氣勢。

陸青烈下意識地後退一步,隨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,不由得色厲內荏地嚷道:「快把那匕首給我看看!」

「陸青陽」用空著的手揉了揉肚子,淺淺勾起唇角,笑道:「二哥這一拳打得可真是不留手啊!」

陸青烈冷哼一聲,恢復了一些自信,冷然道:「你自小頑劣,我身為兄長,多照顧你一些,是應該的。」

「陸青陽」瞇起雙目,唇邊的笑意更深了,「那麼說來,小弟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兄長的照顧?」

不是錯覺,陸青烈感到陸青陽的氣勢完全變了,對上那雙閃動星芒的眼眸,他竟然有些心虛。不行!他抿了抿唇,不管怎麼樣,絕對不能對廢柴小弟示弱,否則如何向手下立威?

可惜,對方根本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。忽然眼前一花,「陸青陽」的身形已如飛燕一般,腳踏奇步,瞬息的工夫就挪移到了他身前。沒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,陸青烈就覺腹部一陣劇痛,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。

 

陸青鳴其實早就在附近了,路過時碰巧聽到喧嘩聲,皺眉掃了一眼,發現二弟正驅使人欺負小弟。

他真沒想到二弟可以頑劣到如此地步,也沒想到小弟過的是這種忍氣吞聲的生活。

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。

娘親慘死之後,他只管埋頭用功修煉,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煉氣上。除了閉關,還是閉關。

原本以為,小弟被刺客廢去了仙根慧體,即便再不能像以前那樣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,憑著族長之子的身分,日子也不至於過得太差。

萬萬沒想到,居然會是這樣!

不難從陸青陽熟練地躲避拳打腳踢的架勢看出來,這樣的欺負對他來說,已是家常便飯。

陸青鳴胸中一股怒火升騰,正想出聲遏止,事態卻有出人意表的發展──二弟被小弟一拳打飛,直直地落在了自己腳邊。陣陣灰土蕩起,片刻之後,才聽聞陸青烈哎呦哎呦的哀叫。

陸青烈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,只覺得肚子鈍痛,痛感還像蜘蛛網一般慢慢擴散到全身,也像萬千螞蟻咬噬,疼得他根本無暇注意形象,抱著肚子躺在地上,如蝦子似的弓腰打著滾。

站在周圍的幾個外門弟子本想過去攙扶他,卻見陸青鳴負手沉著臉立在一旁,登時噤若寒蟬,一動都不敢動。

誰都知曉,若無意外,陸青鳴就是下一代的陸家族長。可這人是出了名的難得一見,不是在閉關,就是在修煉,有心依附都找不著門路,所以大夥才把主意打到陸青烈身上。

現在,只要眼睛不是瞎的,都能看出陸青鳴臉上的怒火。

陸青鳴不過十四歲,但煉氣五層的修為足足高出他們三層,強大的威壓讓這幾個外門弟子連頭都抬不起來。幾人心中大悔,早知道就不跟著陸青烈混了,得罪了陸青烈沒什麼,得罪了陸青鳴才是大大的糟糕!

陸青鳴的視線卻壓根沒分給這幾名外門弟子一分一毫,連躺在他腳下的陸青烈都不理會,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不遠處的「陸青陽」身上,像是今天才認識對方一樣。

小弟的表現太古怪了,當著煉氣五層的威壓,怎麼還能仰起頭來,朝著他輕鬆地笑?

陸青鳴略一沉吟,猛然一驚,醒悟過來,為何會感到「陸青陽」非常古怪?說到底,其實不是因為有辦法扛住煉氣五層的威壓,而是因為他在這幾年中,根本就沒見小弟笑過一次。

心頭霎時間充滿了悔恨愧疚,陸青鳴理也不理持續哀號的陸青烈,直直地朝「陸青陽」走去,心疼地抬手撫向他臉上被打得青腫的地方。

「陸青陽」沒有讓他的手碰觸到,身體微微向一旁側開避過。

陸青鳴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中,知道小弟心中對他有怨恨,今日就是這種情況,還不曉得往日悲慘到何種地步呢!自己身為兄長,連幼弟都無法保護,空有一身修為,又有何用?

娘親用生命換回來的弟弟,不是讓人隨便欺負的!

陸青鳴內心的怒火再次升起,轉身瞪向仍不住呻吟的陸青烈。雖然疑惑只有煉氣一層的幼弟,如何能夠一拳打飛煉氣二層的二弟,但現在無暇仔細思考。

「大……大哥?」陸青烈此時終於看清楚了來人是誰,頓時噤聲,在外門弟子的攙扶中哆哆嗦嗦地站起來。

陸青鳴很想親手教訓教訓頑劣的二弟,不過也知道,讓另一個人來處理會更合適。於是冷著一張臉,淡淡地說道:「自己去爹那裡報到,說明你今天做的一切,和以前我所沒看到的。晚一些我會去找爹確認,你曉得刻意隱瞞的下場。」

陸青烈面如死灰,抖了抖嘴唇想要辯解,最終還是忍住了。此刻出言頂嘴,恐怕大哥不會介意動手幫他加深印象。

陸青鳴皺緊眉頭,目送陸青烈一行人慢吞吞地走遠,暗暗地嘆了口氣。

這件事他也有錯,若他平時把修煉的精力多分給小弟一分,也就完全沒有今天這種事了。

無比自責地回過身,見「陸青陽」一臉鬱悶地揉著肚子,他心下微驚,緊張地問道:「小弟,是不是受了傷?快坐下來讓大哥看看!」

「陸青陽」瞟了他一眼,撇了撇嘴,「喂,有沒有吃的啊?我餓了。」

「……」陸青鳴瞬間無語。

 

3章 交易

  

    小屋裡,陸青鳴定定地望著陸青陽。

    此時他已經把小弟領回了自己居住的小院,並且吩咐僕役送過來一份吃食。陸青陽卻沒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,恢復平日裡低調安穩的性格,低頭坐在那裡,一動都不敢動。

若不是陸青鳴親眼所見,絕對不會相信一向沉默寡言的小弟,原來有不為人知的另外一面。

回想適才陸青陽臉上那抹戲謔的笑容,陸青鳴心中一陣違和。

幸好現在看起來,小弟仍是很正常的。

嗯,莫不是自己剛剛眼花了?

陸青鳴皺了皺眉,把心中莫名其妙的鬱悶悄悄抹去,努力讓臉部的線條柔和起來,溫言問道:「青陽,怎麼不吃東西?你不是說餓了嗎?」

陸青陽的手藏在桌子下面,握著腰間的匕首,身體微微顫抖。

就在剛才,手指碰到匕首的那一刻,他感覺靈魂像被抽走了一般,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狂湧進體內,接著身體便失去了控制。自己彷彿成了旁觀者,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全然陌生的「自己」出拳打飛二哥,然後大言不慚地管大哥要吃的。

他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但多少能猜得出來,自己是被匕首裡的神秘鬼魂附身了。

儘管只有短短幾息的時間,也禁不住一陣陣後怕。

鬼上身什麼的不是沒聽說過,若對方就此佔據他的身體,永遠不再歸還,那可怎麼辦?

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概念。

想是這樣想,可實話說,他並不願意放開手中的匕首。已經沒有其他的道路可選了,即便真有妖魔鬼怪出現在面前,讓他用生命作為代價,換取變強的力量,恐怕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。

屋內一陣沉默,陸青鳴發現幼弟沒有聽進他的話,只是緊攥著拳頭。從他所在的角度,看不到另一邊陸青陽右手裡的匕首。

略一思索,他抬手按住陸青陽的左手手腕,一點點地把拳頭展開,露出被沙石磨得傷痕累累的掌心。

這種傷勢對陸青鳴來說,並不放在眼裡,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,幼弟的手掌是多麼的小,多麼地軟弱無力,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惜。忽然想到一事,忙把陸青鳴的袖子向上擼,駭然瞧見白皙的胳膊上處處傷痕,除了淤青是新傷,還有很多陳年舊傷,簡直是觸目驚心。

陸青陽反射性地想把手臂抽回,但大哥的手勁很大,而且渾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勢,讓他越發心悸。煉氣五層的氣勢驚人,陸青陽僅有最低的修為,自然無法抵抗。

「都有誰對你動過手?」陸青鳴從牙縫間擠出聲音,他簡直不敢相信,在自己的眼皮底下,小弟竟然受到如此傷害。光是一條胳膊就傷痕累累,身體其他各處的傷痕,更是可想而知。

陸青陽這才明白大哥的怒氣不是針對他,放下了心,老老實實地回答道:「我不記得了。」

確實不記得了,雖說欺負他的都是固定的一批人,但主宅內全是姓陸的陸家子弟,年齡相近,多多少少長得有點相似。加之陸家這一代是青字輩的,名字聽起來也很像。更何況他挨打的時候始終抱著頭,究竟有多少人湊上來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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