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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之三  皇甫爵生與「紅豬」的奮鬥事件簿

01

大家好，我是皇甫爵生。

今年二十四歲，愚人節出生，但我發誓本人一點也不蠢──如果你相信的話。

身高好像有一百八十四公分，還在長高。體重嘛……請容我暫時保密，昨天不小心吃了五人份下午茶，聽起來相當不樂觀啊。

這是我的第四百四十四篇工作日誌，唉，我寫字很慢，短短幾行就寫到快睡著了。

什麼？已經十二點了？

我不是從八點就開始寫了嗎？糟糕！再寫這麼多廢話，社長肯定又會叫我重寫。

我想起國小三年級時，導師常叫我去教室後面罰站，原因是一篇五百字的作文裡，我至少有四百五十個字寫的都是無聊的廢話……

很好，湊到第十一行了。

這次鍾古社長派給我的任務依舊無聊到不行，他要我混入「十九紅包場」，觀察一個名叫「雪中紅」的女人，鉅細靡遺地回報。

她是任務委託人的目標，委託人懷疑這個名叫「雪中紅」的女人勾引她的丈夫，是讓她丈夫拋妻棄子的狐狸精。

這推論太可怕了，我花了三百五十元的計程車費來到「十九紅包場」，才知道這位太太錯得有多離譜。

只要看過「雪中紅」本人，哪怕瞎子都會認同我。

有哪個男人會為了一隻豬，拋棄自己的妻兒？

也許你會覺得我很沒禮貌，好，我道歉，但這是事實。要想推論成立，除非那男人的妻子也像豬，而且比紅豬更可怕。

事情發生在三天前，睿智且英俊的我順利踏入五光十色、熱鬧滾滾的「十九紅包場」……

「啊啊！誰人欸凍了解，做舞女的悲哀，暗暗流著目屎，也是格甲笑唉唉。啊啊啊！來來來來跳舞，腳步若是定動，不管伊是誰人……」

打扮俗豔的女人抖著媲美大象的臀，舞台燈打上她那身俗不可耐的大紅色旗袍，shit！我發誓聽見了布料裂開的聲音。

可憐的三顆盤扣被崩落地面，這女人卻不在乎，繼續在台上手舞足蹈，唱著自以為好聽的老歌《舞女》，每一句竟然都破音！

社長，我能不能不出這個任務？會死人的！

燈光閃爍，乾冰點綴，旗袍破一半的女人吼出殺豬般的歌聲，不時搭配歌詞搔首弄姿，「挑逗」觀眾。

彷彿對準後腦一拍就會有十幾層太白粉掉落的大餅臉，頻頻轉往某個方向，用充滿渴望的目光不停地視姦四號桌。倒楣的是，四號桌唯一的客人──就是我！

「嗨，小帥哥，今晚有空嗎？紅姊請你喝一杯。」

唱完《舞女》，自稱紅姊的女人嗲聲嗲氣地走過來，我一抬頭，含在口中的水差點噴她整臉。

還以為自己看見了一隻滿臉皺紋的哈巴狗，對著我淫笑……

「咳，不好意思，我還有事，該走了。」

我帥氣地揮揮手，拿起只裝了一張鈔票的皮夾與薄外套準備落跑。順帶一提，這件外套已經穿了五年，沒辦法，我很窮。

健壯的手臂拉住我，我好擔心自己當場骨折。

「哎喲，走那麼快幹嘛？紅姊都還沒問你的名字呢！」她的力氣大得像頭牛，輕輕鬆鬆就將我推回原位，我覺得等等必須去「橋骨」。

她自動拉了張椅子坐下來，兩隻肥厚的手撐著巨大的頭，笑得一臉猥瑣，緊盯著我的胸部和腹部。幸好我是坐著的，不然被她看「下去」還得了？

「可是我──」

「還有事」這三個字，真的說不出口。

別笑我沒種，若你同時被十幾把槍抵著腦袋，我看你說不說得出來。

「小哥啊，在這裡沒人不認識我『雪中紅』，跟著我，包你有好處。」

紅姊用掛滿十條俗氣金手鍊的肥手掩口，咯咯地笑，「唱了這麼久的紅包場，見過不知多少客人，就數你長得最俊俏！怎樣？我一天給你『這樣』，包你吃好、住好，還『睡』得好喔！哦呵呵呵呵！」

紅豬攤開兩手，各比了個「五」，我想，她大概是想用每個月十萬的價碼包養我。

其實有點心動，不過最後那句「睡得好」太要命了，絕對不行！

皇甫爵生，你不能為了區區十萬元陪一隻豬睡，天知道你的骨頭會不會被她壓碎？難道你想一覺醒來，變成一灘爛泥？

不可以！

就算窮到連內褲都買不起，也不能出賣身體啊！我怎能違背良心，做出這等丟臉的事情？

「別開玩笑，十萬就要我陪妳睡？這麼低的價碼，我不答應！」

不！這絕對不是我說的！

嗚，我的心淌血了，一邊是理智，一邊是三天沒正常吃飯的身體，簡直是天人交戰。

「嫌少？呵呵，那五百萬包養你一個月如何？紅姊我有的是錢，心動了沒？我看你很缺錢吧！」

紅姊眨了眨濃密的假睫毛，頓時讓我想起在沙漠中行走的駱駝，這隻是養得過肥的臃腫駱駝。

「我──」

「等一下。」

正想開口，一名個頭嬌小……呃，當時還分不清對方究竟是男孩還女孩，就先稱呼他為路人甲吧。

矮我整整一顆頭的路人甲無畏十八把手槍，手無寸鐵地擋在我面前。臉頰被柔軟的髮絲碰觸，一股讓人心盪神馳的奇異感登時充斥心頭，一時間，我竟然恍神了。

「小弟弟，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。」

雪中紅的臉色沉下幾分，警戒地瞪著路人甲，整容失敗N次的肥臉垮了下來，讓我聯想起逢年過節寺廟向神明供奉的神豬。

路人甲張開雙臂，高傲小臉看不到一絲猶豫……呃，猜的啦。我站在他身後，看不見他的表情。

「妳不能傷害他，吃了他，法力也不會增強多少。」

路人甲的聲音和我的想像不同，好聽到讓人陶醉，而且非常沉穩淡然，難以想像他只是個少年。

等等！他剛才說什麼？誰要吃我？

「哼！小毛頭休想阻止我練『吸精大法』！只差一個人了，吃了他，吸收他的精氣，我就能變成一個完整的、貨真價實的女人！」

我敢發誓，紅豬看我的眼神，有如看一碗三千元的牛肉麵。

那種極度渴望、看得到卻吃不到的飢渴心情，我很能體會。畢竟我的存款連點一盤滷味都不夠，只能整天望著人家碗裡的牛肉麵，微笑吃著自己盤中的豆乾。

「呵呵，他的精氣？」少年笑了。奇怪，他那聲「呵呵」讓我有受污辱的感覺。

「告訴妳吧，就算吸一百個他，也不夠補妳欠缺的那一個。」

「喂，你這小鬼太看不起人了吧！本大爺的精氣可是人間極品，滋補養顏、潤肺潤肝，服食者永保青春美麗、膚質光滑剔──」

少年轉頭瞪我，清澈的紫色眼眸，頓時讓我把未完的話吞了回去。

無法以筆墨形容我對那雙眼睛的感覺。

只能說，它們有十足的魅力和魔性，神秘且美麗。如果我是個瘋狂收藏家，也許會用最殘酷的手段挖下它們，當作最珍貴的收藏品。

「……白癡，如果你想變成惡鬼肚裡的殘渣，那就繼續說話。」

少年如是說。

為何我是殘渣？難道沒有更好的形容詞？

天啊！我居然被一個小鬼兇，他算哪根蔥？好歹我也是職業的除魔殺手，打遍天下鬼怪的無敵神槍手耶！這小子跩什麼跩？

「咳，小弟弟，這隻紅豬是我先盯上的，你憑什麼插手？」

我捲起袖子，大手揮開那十八把槍，無視錯愕的黑衣男子們，更沒將慘不忍睹的紅豬放進眼裡，只想教訓不知好歹的小鬼一頓。

少年沒有回話，整個轉過身，用冰冷至極的眼神打量我。

我應該為他輕蔑的態度生氣才是，但你知道嗎？我發現一件比生氣更重要的事情──哇，超級美少年耶！

剛才沒仔細瞧，此時定神一看，這等美貌，傑X斯全體加起來，恐怕也比不上他的一根頭髮！

不是我誇大其辭，這種光是走在路上就能迷煞千萬男女老少的變態級危險外貌，用上多誇張的形容詞都不為過。總之請自行想像，他的美真的讓我驚豔。

美少年面無表情，顯然很生氣。這畫面給了我似曾相識感……

「皇甫爵生，你真是老樣子，蠢得跟豬一樣。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？」

「你、你是誰？呃……頭好昏啊……」

我居然因為這少年而昏倒？

不能怪我，後面會交代原因的，敬請期待下篇。

好，可以交稿了。肚子好餓，我的草莓蛋塔還在冰箱裡吧？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──皇甫爵生，寫於2014年冬季某天

02
   
    我回來了，大家沒忘了我吧？
    傷腦筋，我就勉為其難再自我介紹一次好了。
    我叫皇甫爵生，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，四月一日愚人節出生，性喜甜食。
    前情提要：我在出任務時被路人甲的美貌震懾，暈了過去……事實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，都怪社長亂塗改我的工作日誌！
    身為一名職業殺手，我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，怎可能輕易被一個死小鬼的外表嚇昏？況且他是男的！我這一生只愛美女。
    請容我證明清白，以下是整起事件的正確版本，未經修改。

場景從紅包場換成一間華麗的總統套房……
    「英俊小哥，你要睡到什麼時候？人家幫你放好洗澡水了喲！」
    雪中紅全身的肉隨著她的淫笑而顫動，我看不見她的眼睛，好加在，火辣辣的視線全被肥肉遮住了。
    我緊緊閉上眼，不想被她發現我早就醒了……拜託，佛祖保佑，千萬不要！

可惜，我的願望沒有實現。
    神啊，我恨祢！

「那傢伙在裝睡，他醒了，妳可以開始了。」
    是死小鬼的聲音。
    「喂，小鬼，你是幫我還是幫她？」我像觸電般逃離紅豬那雙在我身上摸來摸去的肥膩魔掌，指著少年的鼻子大罵。

唔？他在幹嘛？居然在玩遊戲！玩的還是時下最流行、我存一輩子錢也買不起的的PS4！
    少年連瞥都懶得瞥我一眼，專注於遊戲畫面，無視我的存在。
    「小鬼！老師沒教過你，聽見別人跟你說話，眼睛必須直視對方嗎？」

我火大地擋在電視機前，展露難得一見的男子氣概……應該有吧？
    小鬼總算停下手指運動，漂亮紫眸深深、深深地注視我。

突然，我感到全身躁熱，身上有某個部位燃燒起來，酷熱難耐，令我相當的不舒服。

喂喂喂！別想歪，不是下面，是上面啊！哇，西裝外套燒起來了！
    「好燙！你、你到底用了什麼妖法？不要啊，這件外套是租來的，我賠不起……」再見了，我的押金，這個月又得以泡麵果腹了。
    「老師的確教過我，跟別人說話時要看著對方的眼睛，但沒有教我對豬也照做。」

少年丟開遙控器，以不失優雅的姿態起身，面無表情地望著狼狽的我。

如果可以，超想扁他。
    「你這小鬼真是沒大沒小！」好不容易撲熄火苗，我氣急敗壞地大吼。

「這句話怎麼每回都要聽上一次，煩死了。」少年擺出一副很熟悉我的樣子，嫌惡地掏了掏耳朵。
    「臭小鬼，當你的父母一定很倒楣。」
    失去押金一萬五的打擊太大，我對自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吃驚，萬一……他沒有父母呢？
    少年漂亮的眼眸果然浮出些許感傷。
    「那真是萬幸，我沒有父母。」
    慘了！
    「呃……對不起，哥哥的意思不是這樣。」我放低姿態，試圖討好他，卻被冷眼相待。唉，這傢伙太難搞了。
    「爵生，這樣真的可以嗎？」少年突然說出令我摸不著頭腦的話。
    「什麼可以？」我一頭霧水。
    「你那千年不變的蠢腦袋，究竟什麼時候才要開竅？」

「喂，你少目中無人了！我……靠！這什麼玩意兒？」
    未完的話，全被驚嚇卡在了喉嚨深處。
    一灘爛泥黏著我的腿，正確來說，比較像是一坨噁心肥膩的脂肪。
    它們像樹藤依附我的腿，盤繞而上。我的身體被迫固定於原地，自腳底傳來的寒意令我渾身顫抖，嘴唇估計成了紫白色。
    「嘻嘻，味道真不錯，我的最後一個獵物是個好貨色！」
    這聲音不是紅豬嗎？她啥時變成妖怪了？

「妳、妳要吃我？」我抖個不停，脂肪太多了吧，這隻豬……
    「吃你？不止，我要把你啃得連一塊肉都不剩，一滴血也不留喔，嘻嘻！」
    「我……不……」
    室溫迅速降低，我連說話都變得困難，一粒粒冰珠於臉上凝結，全身能動的地方，很快就只剩下一雙眼睛。
    我努力伸手，看著自己蒼白無血色的肌膚，整顆心全寒了。
    好冷。
    冷到心臟都要麻痺。
    它還在跳嗎？也許有，很慢很慢地跳……
    「謝謝你啦，十久夜大人，這回全靠你幫助，才能品嚐到這麼美味的男人。我們的交易成功了吧？」
    十久夜？

是那沒大沒小的小鬼嗎？他竟然又打起了電動！
    「不算吧，酬勞太少了。」

名為十久夜的少年笑了笑，很勾魂，聲音還是該死的好聽！
    「你……居然……聯合……」聯合紅豬一起暗算我！
    十久夜瞥了我一眼，沒有救我的打算，明擺著要看好戲。

「居然怎樣？你從來不聽我的話，死了也是活該。」
    我憤怒地瞪著他，他依然是那副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樣子，低溫對他而言似乎只是小case。

這個十久夜顯然不是普通人。
    「嘻嘻，品嚐鮮肉的時間到了。」
    脂肪中伸出一條好幾公尺長的舌頭，表面沾滿噁心的綠液，散發腐爛的臭味，來回舔舐我的身體。噁噁噁！好想洗澡！
    「我終於……終於可以變成真正的女人了！謝謝你啊，英俊小哥，下輩子再見啦！」
    「不要……」
    太窩囊了！拜託先跟我對決再吃掉我，行嗎？被凍死都好過讓一團脂肪吞下肚去。
    「等一下。」
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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